蟹粉汤包包

我终于有猫了!

顾盼4-9

_(┐「ε:)_马住慢慢看

徐挽二:

惊不惊喜!意不意外!


“我不快乐。”妖狐叼着瓶子一上一上晃,摇摇头,上半身以非常标准的姿势陷在椅子里,左边挂着冷漠,右边挂着绝望,“我过的一点也不快乐,也许我应该认真工作,那样会不会比较快乐?”


“不清楚。”鬼使黑沉迷和弟弟聊天,不是特别清楚他的思路,手机屏幕一闪一闪,头也不高兴抬。“不过那样我会比较快乐。”


 


小风没有吹够,西瓜没有吃够,裙裾下露出的一截纤白小腿也没有看够,夏天好像就要这么过去了。妖狐的单身日子过得很漂亮,非常洒脱,能去尝试一切新事物,比如夜宵能点蒜香小龙虾,比如能约漂亮姑娘出去喝酒,比如勾眼线时能勾得放荡勾引人,比如带头领哼小黄人banana时不再担心某人觉得他是傻逼……比如他现在在等下班,归国不久的前男友就作为甲方在他楼上开会,他跟鬼使黑凄风苦雨,看着外卖单流口水,觉得生活很苦。


 


单身归单身,做人的气节不能短。他最近防人防得紧,朋友圈都不怎么发了。深谙他尿性的鬼使黑发现事情并不简单,某日趁他本人不注意瞄了眼他微信,发现列表里多躺了一个自三年前删除干净的Mr. white moonlight,惊觉此事充满了那啥的酸臭味。加了那人又不肯走漏一点风声,妖狐自己没意识到此举有多欲盖弥彰,旁人倒先琢磨出了一二三四。妖狐这人心眼有时很小,有时也很大,他翻那个人的朋友圈时眼帘总是微垂,每一张照片都要看很久很久


分针堪堪转了几格,夜叉从楼上一路滑行,看见妖狐,匆匆在门口刹了车宣读圣旨:“那啥,他们开完会了,上头说你可以先走了。”妖狐赶紧麻溜接旨跑了,鬼使黑坐不住了,觉得是时候起来揭竿而起一波,夜叉赶忙压下他,二人目送那个白花花的脑袋消失在视线里后才对他说了一阵,鬼使黑恍然大悟:“整的楞个婆烦,老子当初担心这个龟儿子真是脑壳遭你夜叉zhua 老。”


 


大天狗一个人站在门口拆雨伞套。傍晚七点暴雨空降,半小时就淹了半座城。他站在玻璃门内侧,雨滴打落在鞋尖前,在大理石瓷砖上蜿蜒淌过。他慢条斯理地拆伞套,动作细致,一边打磨时间似的抖出一把黑伞。


 


大堂里的灯暗了不少,妖狐从里面出来,脚步雀跃,注意到前面的大天狗,门里好一道剪影,一时愣在原地。大天狗也发现来人,侧过头看他,眼神淡,亮,雨水洗过一般,算得上无危无害。这一眼妖狐勉强能撑住,面上端得波澜不惊。他最近剪了短发,发质柔软易卷,末端有点炸开,戳在白细后颈上,他下意识就想伸手去挠,可手里还握着乌龙茶瓶。大天狗只看了他一眼,撑开那柄漆黑大伞走进雨里。这就走了?妖狐一愣,看那人考究的皮鞋在雨里踩出一路水花。他扒在玻璃门上看,觉得他应该这么走,又应该不能就这么走。多奇怪,不久前在雨中狂甩人家嘴唇后跑路的是他,现在多愁善感地想满地打滚的也是他。他贴玻璃贴得太近,呼吸凝成一片白雾,他挥手擦开,不成想看见那人的身影在雨中定格,他又一愣。


大天狗撑着伞,看见妖狐像小狗一样趴在玻璃门上看自己,心下想笑:可从来只有别人眼巴巴看他妖狐。可他不能笑,往回走两步,伞下空出一个人的位置:“我送你。”


 


那柄伞很大,容得下两个人。伞上有细碎温柔的浮光,伞下有这么样一个可心的人儿。可他就不能这么乖乖走进他的伞里,两个人都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份企图,妖狐捏紧了手里的乌龙茶瓶:“你想怎么样?”


 


“你想怎么样。”他站在雨里,用他的原话反问,声音却温良,勾得妖狐心一颤。让人心花怒放的初夏,蝴蝶蹁跹,摞在一起的车载CD,忽然又在他眼前回放。他默不作声,竟然用沉默和大天狗拉锯。


大天狗想说点什么,喉咙里有些话又翻下去。他生的太高绝,很多事情他一个人没法懂也不会懂——就像他回头看见妖狐两手空空站在那里,就会想他是不是在等自己空出伞边的一个位置——就此而言可能比较适合当个坏人。可他又偏偏要当个好人,终归苦了妖狐也苦了自己。


妖狐一个坐二望三的大男人,委实不能再像个小白兔一样去跳陷阱。先前是他撩完就跑,如今报应及时,又冲雨里跑一遭。大天狗在身后喊他,他听不清晰,落一个仓皇背影,狼狈又算不上丢盔弃甲。他把乌龙茶瓶顶在头上,寒叶飘逸洒满他的脸,随着夜迟更深,灯火渐次稀落,最后只剩下路灯和霓虹灯,鸣笛夹带迎面的风由远而近,雨声嘈嘈。


 


 


 


“我不快乐。”妖狐吸溜下鼻子,觉得台词有点耳熟,“我过的一点也不快乐。我认真工作了,可我还是不快乐。”


“♪你算什么男人,算什么男人,眼睁睁看着他走却不闻不问……~♪”一目连没理他,哼着小曲儿写病历,有点点跑调,腕上小蛇儿似的缠着一条新链子。       


 


雨中跑路的结果就是淋成落汤鸡,这次没有上回幸运,隔天就感冒发烧,瘫在一目连的诊室里,左边挂着委屈,右边挂着心累,手上抱着连连给泡的玄米茶,温暖新鲜五星好评。一目连在他对面坐着开药方,心情很好的样子。妖狐闲着无聊,脑袋靠在椅背上来回晃,目光撇到门外一对男女,姑娘看着年轻,哭哭啼啼,男的手足无措,可能还没有为人父的自觉。妖狐悲从中来,唏嘘道:“谈恋爱真麻烦。”


“单身不也一样。”一目连转头看他,回答道。圆珠笔尾抵在下唇上,摁回笔尖,起身准备给妖狐打吊瓶。妖狐看他撸开自己袖管,熟稔地扎上止血带,睫毛投下浓郁阴影,心里感叹一把,说:“连啊,阿拉考虑古咧,要寻个真爱。”


“个么侬寻哇。”一目连半哄着给他涂酒精。


“寻不找啊,又不是街上随便拉来一个就是真爱。”


“等你什么时候觉得海坊主是大帅哥了,什么时候就能寻到真爱。”


“我不!!!!!!!!”


“那就单着吧,乖啊。”


妖狐鼓了腮帮子,还想说什么,一目连那针头就扎了下去。妖狐没说出话,啊了一声,没有啊完,一目连眼疾手快,往他嘴里塞了个港X蒸蛋糕,成功阻止一声杀猪叫,给他安稳贴好输液贴。抬头看见妖狐一脸宝宝委屈,眸子泪光上涌,好不可怜,于是心软了一丢丢,帮他把蛋糕往嘴里塞了塞(……)


妖狐噎得半死,好不容易咽了下去,泪眼朦胧去看一目连。一目连在收拾桌子,台上一盏橘黄光的小灯,把他轮廓照得柔柔软软。他在那盏小灯下解开腕上那条新链子,四指牵动,链子在灯下翻覆闪光,尔后又把它更紧地扣回腕上去。妖狐看了全程,兴风作浪的一双眼里还盛着点泪水,只一眨眼的功夫又消失不见。Wuli连连是这么好一个人,温柔漂亮,年轻有为,品味好,每个月都会买一本柳叶刀。这样的人实在不应该在灯下侍弄一条链子,他的下唇也不应该拿去抵一支圆珠笔。美色当前,妖狐苦于打点滴,恨不能做一个碇司令式托下巴,开玩笑道:“你说,要不咱俩凑合下算了?”


 


一目连脸皮薄,听了这话,知道是玩笑,细想还是觉得毛孔发寒,佯装要掌他的嘴:“少搞事,啊。”


 


妖狐倒稳稳当当挟住那腕子,两指捏起来看,又扯了另外一个话头:“哎呀,你这新链子真好看,谁送的呀?”


 


一目连轻轻给收回手,双眼短暂掩成一道倒月弯,目光在那链子上停留一刻,又转回去。妖狐爱好欣赏美丽之物,见此自然要感慨:“诶,别说我了,你自己呢?”


 


“我怎么了?”一目连转头回桌子旁,卸了马尾,面庞明晃,倒更叫妖狐心向往之


 


“知道你心里有白月光。”他又捧回玄米茶,杯子在手心转一圈,背面是个小猪崽图案,又想及他腕上那串链子,“可也不能一辈子守活寡似的吧?你说那上次的谁谁谁,虽然比不上约翰尼德普吧,可也很棒不是嘛?”


 


哦呀,原来上次卖了我的果然是你啊。一目连了然,左手撑着桌角,存心跟他打太极:“我也没说人家不好呀。”


 


哎呦,好样的,还给人护短了,妖狐咧出一个笑,还想说什么,一目连脱了白大褂挂回墙上,袖管平整地翻下来扣好,桌子下拖出一双干净的鞋,换下室内拖鞋。妖狐看得一愣:“不是,你这就走啦?”


 


一目连整理好衣角,抽了伞桶里的伞,对他笑得一脸慈爱:“等会护士姐姐会帮你换瓶,回去少吃辣少吹风,早点睡,别作,听话啊。”


 


 


一目连撑一把素色的伞。雨下的没完没了,他撑伞逆行挤进人海伞花。雨水顺着伞面滑下,挂在伞沿一瞬又吹落到他脸上。他伸手拿拇指揩去,手机在口袋里振动。他掏出来划开,手上沾了水,屏幕留下一道薄薄水痕,怎么操作也不灵。一目连有点气恼,正准备把手往衣袖上抹一下,对面伸来一只白净的手,纤长指骨在他屏幕上轻轻点了一下,划开了屏幕


一目连抬头——“哎呀,来晚了,怪我怪我。”


 


荒挑眉,时间不晚,他老远看见他直挺挺站在人海中间,人影醒目。走过去本欲想先打招呼,见他这样,又忍不住要逗他;“那怎么办?”


 


“恩……”,一目连撑开挂在腕上的袋子,拎出焗绿的一杯抹茶塞到他手里:“当然是选择原谅啦。”


 


他俩一起走在路上,撑两把伞,一目连用余光撇到他,他右眼有旧伤,雨天视线不太清晰,尚且还能看清对方侧脸线条冷峻。那是一张受人厚爱的脸,借此引出这个人清冷,落一个背影供人趋之若鹜。让人以为他只拥有很稀薄的感情。可一目连并不讨厌这一点。


是不是我就是喜欢这样的一类人呢?他这么想着,往前走,不想身旁的人忽然伸长手臂,捏住他的后领把他拎回身边,一目连正诧异,一辆面包车疾疾从面前驶过,溅起的水花滴落到他的脚踝骨上,冰冰凉凉


荒斜斜掖着目光看他,松开他的领子:“是不是眼睛真的不好使?”


这话说得委实算不上好听,可一目连却为此一颤:他曾无数次听过这样的话,无数次将它在心里翻译。那一瞬间他好像又看到了从前的影子,从前那款他最喜欢的,高冷,把温柔层层压在最下的影子。可是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,他不能一辈子活在那道影子之下。于是有好心人揽住他的肩膀,来!兄弟!天涯何处无芳草!然后带他去找更好更远的月亮。他背着影子走了出去,去到更好更远的月亮的所在地,那里有许许多多的月光,有英俊勇武的月光,有倜傥潇洒的月光……那都是很好很好的,可他偏偏不喜欢


 


也许我就是喜欢这样的一类人。


 


荒微微侧过身子去看他,他不算矮,挺拔如一只鹤,但站在自己身旁却显得小。生的白,静,一张帛里裹珠的好面孔,眼帘是蝉翼一样的盈巧,垂下时带出一道温软弧度,盛住所有岁月里的波澜不惊,连目光移浮也比别人多几分婉转。他却浑然不知自个儿撩人,看谁都是不设防的小鹿眼神,眸子水光汹涌,他人既怕撞进他眼眸里,又怕他不在看自己。一目连转过头来,四目相对,露出一个温软的,滴水不漏的笑。他是对谁都这么笑,还是因为是自己才这么笑,他是走过怎样的路,还能有这样一个无懈可击的笑?那些都是属于一目连的故事,他的故事里自己才尚且出场。荒朝他伸出手,手伸出伞下,停在两人中央,一目连看着,忽有迎面一阵风吹来,夹杂着雨珠,他闭眼。再次睁开时那只手还在自己面前,手背上稳稳躺着两粒雷雨,晃生那是泪水的错觉。他伸手,两指拂去那雨水,那只手翻上将他手心覆盖,拢在衣袖里,很轻很轻地握住。


 


 


一目连那边气氛正好,妖狐一个人就比较凄惨。挂完水回家,又累又饿,胃又烧的吃不下东西。他倒头在沙发上睡了一觉,睡得很不好,做了个梦。梦里的天空又高又远,他跟大天狗忽然都是少年的模样。他见了人,二话不说拎了对方领子老拳招呼:册那,今阿旁上赤佬了,老子最棒最至关重要的少男时代咋就摊上了你。他那两拳招呼得蛮真情的,估摸着大天狗脾气要上来了,抱着玉石俱焚的心态——可大天狗没有还手,定定看着他。刚揍出来的血痕贴合着十七八岁的好面容。他的心忽然就颤了。走过好多年,回头看这个当初摊上的人,这个曾经和自己一起葱葱郁郁过的人,仍旧会在心里说,他又怎是自己能堪承受的。可不管挨没挨这两拳,大天狗当时还是选择了他。他松了手,复又拽领子去亲人家。大天狗眼睛亮晶晶的,梦里亮到梦外。


 


他挣扎着醒过来,凌晨三点,眼眶干涩。按照他妖狐的设定,必得洒脱如狗,实在不应该三番两次梦见旧爱。他翻出手机倒腾,夜叉前半夜给他发了短信,语气欠揍之中带点点歉意:傻崽啊,不是你叉哥不罩你,实在是今天遇上对手太厉害,在他手底下保人基本是要飞脑袋的,你叉哥年轻,还不想早逝。言下之意就是那会儿门口偶遇是他给大天狗通风报信的,妖狐连打两喷嚏,怒其不争,啷个胳膊肘往外拐的,白吃老子那么多钵钵鸡了!


他饿的虚脱,翻身起来煮夜宵。他看着一锅水沸腾,长筷在里面搅动,面条下去的时候疏忽又湿了眼眶。大天狗走了三年,依然漂亮,烫眼,冷,抬眼间山河若顿。只冲这一点,妖狐理应造次,而他又忌惮。在此之前他何曾料想自己会一头吊死在一棵歪脖树上(亏他还笑一目连)。他恶狠狠摸一下眼角,这点脆弱伤感挑的太不是时候,他恰巧能用病弱搪塞过去。那人肌体的温存,阿巴乐队的舞曲,刚刚洗过的白色衬衫,放纵的日子,一幕幕永无休止的甜蜜的夏日之梦,比盖茨比和黛西重逢的那个夏日还要甜蜜。而在某一年的夏天,那梦便一去杳然,再也不曾光临。


 


吃面的时候他终于哭出来,源起倒辣酱的时候不小心失手倒太多,觉得生活好苦,苦到下手发了条微信给连连:一直等待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啊?


一目连居然还没睡,半刻回来一句:这方面你不是权威吗?


……你也白吃老子那么多钵钵鸡了!!


恰巧此时有电话欢快地打进来,某欧美女神的屠榜歌在厨房小灯下回转,来电者没有头像,也没有备注,妖狐盯着那串号码,那串号码并非用大脑记忆,而是用唇和舌。他手指抵在接听键上,最终还是滑下去,也不知这是午夜凶铃还是幸福来敲门。


 


妖狐这个点果然没睡,“喂……”大天狗听他嗓音翁翁的,难以分清是感冒熏哑了嗓子还是刚哭过,“你不觉得这个点打来很没礼貌吗?”


大天狗简直要憋不住笑:“你没睡。”这小笨蛋记得在朋友圈里防人,不记得自己还有个微博。妖狐算半个美妆博主,微博是那种昭告天下式的五彩缤纷,他有时点进去看,妖狐今天去哪玩了,妖狐今天吃什么好吃的了,妖狐今天又化什么妆了,眼角石青赭红交错,神情倨傲,零落一片朱朱白白。当时共客长安俱少年,而今阔别三年,那林徽因还是林徽因。他秀色可餐,自己只有权远观,不免要心泛波澜:“听说你感冒了。”


 


妖狐简直不想追究他消息灵通,细想是自己身边二五仔太多,这个这个还有这个,哎呀早知道不喂你们钵钵鸡了,索性坦荡:“那你现在知道来赔罪的?”


 


大天狗哑然,半晌背下下这个锅:“你想要什么?”


 


“恩……”他歪在椅子上佯装思考,“y家秋季新出的限定眼影盘,这么大的。”他伸手比划,“买给我就原谅你。”


他听见电话那头空白半晌,末了听见小小一声,抖搂着笑意的嗤声,挂断电话。既无喜悦,也无恼怒,就像往日里挂掉成百上千的平凡电话。在这个凌晨三点,大抵参透了人生是条冰凉的河流,他赤脚踩在湿滑的河底,从瑟瑟发抖逐渐转为习惯。岸上谁也没有,情深的故人早已死去。


无论如何,妖狐先生还是在几日后收到了y家这么大的限定眼影盘,在办公室一干姐姐妹妹羡慕的眼光下拆开了盒子,里面还夹着一张纸。大天狗三天后要带他去吃饭,到时候来接人。妖狐盯着那纸良久,忽然脑袋一偏往一旁坐着的夜叉颈窝里一砸:叉儿啊怎么办!!他要带我去吃饭啊!!!


 


夜叉正在肝庭院皮肤,被他这么一砸,差点砸穿任督二脉,一口老血蕴在嘴里,点屏幕的手巍颤颤的:“吃就吃了呗。”


 


妖狐双手捂住脸,夜叉简直不想看:“一个人肯和你吃饭并不代表他一定和你上床,傻崽啊,别多想,人家请你吃饭,你吃死他就好了。”


 


 


事实就是人生的道路就像江苏高考数学卷,除了填空就是解答,你根本没有选择。三日后妖狐在同事们一派和蔼的目光里被大天狗接走,到达目的地时却愣了眼,熟悉的阵容熟悉的怼人,阎魔大姐的订婚宴凑齐了一帮豪华阵容,妖狐火速融入氛围,准备继续呛一波博雅。大天狗坐的隔他老老远,全程和他零互动,席间对话也是涉及旧时黑历史。妖狐委屈:作死,真的是作死,早知道来了不是我惹他生气就是他惹我生气,干嘛还要心软答应他呢?


 


宴会散了还有判官的单身派对,妖狐这么多年下来,依旧觉得这玩意儿就是供人喝到一个爆炸的场合。凌晨三点。他往厕所走,走到门口的时候扒住门框,使不上力,眼前一阵天旋地转,大有断片的势头,照他都醉成这样来看,明早阎魔可能会收到一个如新生婴儿般赤裸的判官。身后走过来一个人,搭起他撑住的手就往里面架,把人摁在洗手台旁边,打开龙头就往他脸上猛冲水。妖狐给他搞的热一阵冷一阵,陡然清醒不少,赶忙啪啪拍开手边的人:“我我我自己来,你想淹死我吗。”


 


大天狗收手站在一旁看,妖狐在龙头下掬水洗脸,生活尚且能自理。过了一会妖狐不动了,撑在台子上发呆。大天狗过去看看情况,刚把人翻过来,那人就像八爪鱼一样往自己脖子上一挂,把他领口蹭得濡湿。是不是喝迷糊了往谁身上都能挂?大天狗有点心累地去扒正那人。妖狐不像大多数醉鬼,他喝醉了比较安静,不会闹太凶。他挂在他脖子上,两眼模糊,好容易看清面前那张人神共倾的脸,笑了,“哎呀,大天狗。”


 


他伸手要去掐那张脸,“你倒还记得来给老子收尸啊。”


 


大天狗皱眉,侧脸闪过他的爪子,不料却让另一边得了逞。妖狐喝醉后也比较与众不同,眼睛永远睁不太开,除了脸颊通红,其余都是煞白,白得好像他会就着醉意忽然透明消失。此时他扯了人家的脸,左看右看:“诶,你脸倒挺完好的嘛,我上次做梦,额,还把你脸打伤了呢……”说着又在他上次梦里揍的地方猛掐两下。


 


就是没被你打伤也要给你掐伤了……大天狗甩开那人的手,他实在不擅长对付醉鬼,以前最多就是把喝到爆炸的室友架回去,后来就是妖狐喝到爆炸,这人一回家也会乖乖睡觉。不想他现在长进了,有点像个搞事醉鬼了,见他躲开自己的手还不乐意:“怎么,走了三年,还不能掐了啊……”他喉音浓重,声音是低低滚出来的,那只因喝醉而煞白的手又欲作祟,却被大天狗稳稳接住


 


“崽。”他忽然这么喊他,用那款好多年前轻叩了他心门的语调。他这么叫他了,是不是就又变回他的大天狗了呢?那只本欲作乱的手微微一怔,妖狐抬头,那人说,“不闹。”


 


妖狐被他那声不闹说得几乎决堤,红了眼眶,而后又闭眼去啃人下巴骨。这次大天狗没有再说什么,由他一点一点啃过下颌线条。他啃得很轻巧,近乎在吻,也许是怕动作一凶,把眼泪震下来。他又是为什么而哭,凭什么而哭——哭对他这个作恶多端的人来说真的是报应,可他的眼泪依旧金贵。这个人现在就站在他的面前,由着他咬。这一刻的大天狗是妖狐曾经拥有的大天狗,他的青春他的过去他昂贵到无法支付的爱,现在还是妖狐的。然后在接下来不知道的哪一刻,他仍旧会变回那个,妖狐不再拥有的大天狗。一如既往,他还是为自己哭的。


 


 


“其实你走的那天,我不想去机场送你的。”他抵在那人的颈窝里,嗅觉失灵,依稀辨出是熟悉的味道,他忽然又变成那个通情达理的妖狐了。“可是真到了那个时候又做不到那么洒脱,我还是去了,就是想你能多记住我一点。我知道我留不住你的,就想你干脆别回来了,可现在你回来了。”


 


妖狐断断续续想:他进海关的时候我一直没走,就站在他身后看着他进去。我不能让他回头的时候只看到一个背影。他到最后也没回头,那道海关又远又长。


 


 


可是我很清楚你是什么人啊。大天狗搂着那个挂在自己身上的人,想。正因为他认识从前的妖狐,所以才会清楚他现在的所作所为。妖狐,他那招猫逗狗的爱分量很轻薄,偏偏又让他百战不殆。永远有人迷热了眼,前赴后继要来爱他,允他做他不二臣。他不稀罕,他稀罕的那个又不包括在此列——那里面不包括大天狗。


 


他忽然就想明白了人性本贱,侧头去亲吻妖狐那张温热脸庞,嘴唇贴着脸颊移动,亲吻那拢在新剪短发里的耳尖。妖狐收紧了手,身体滚烫,意识却清醒:“你等会送我回去。”


 


“我送你回去,”大天狗扣着他的脑袋,把他轻轻抵在隔间的门板上,“你怎么谢我。”


 


“你想怎么谢。”


 


“如果我说,”他扯住妖狐绕到他背后的那只手,抵着他的额头,四目相对,时针堪堪走过凌晨三点,他知道妖狐头脑还算清醒,“如果我说,我现在会去把门锁上呢?”


 


 


TBC


 
十万年后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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